张作霖的东北大忠臣:张作相!
张作霖和张作相一字之差,两人年龄又相仿,张作相又始终是张作霖的部下,于是很多人认为他俩是对亲兄弟,其实不然,他俩实际上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,但两人的确是拜把子兄弟。张学良始终称张作相为“老叔”。
张作相在旧军阀中名气并不大,他没有独立山头或掌握私军,始终傍依在奉系集团中,他没有罪恶昭彰的劣迹,也没有彪炳史册的功绩,但因为前有老帅张作霖罩着,后有少帅张学良敬着,地位和声望极高,以“国相”的身份长期居于奉军第二把交椅。
张作相,字辅臣,1881年生于锦州义县,比张作霖小六岁。他家本是河北深县人,世代务农,为了养家糊口才闯关东到了东北。张作相的父母勉强供他上了三年私塾之后,便学做泥瓦匠打工。1894年甲午战争给张作相家带来了战乱,张作相只好前往族叔家帮工,和堂兄张作正脾气相投,亲密无间。
当时,东北民风彪悍,械斗成风,这小哥俩在乡村里干架嘎嘎的,打遍全村无敌手。结果,张作正有一次事牵斗殴,被有势力的仇家告进了大牢。张作正在释放回家时,被仇家活活打死。临终前,张作正嘱咐16岁的张作相为他报仇,为防止仇家找上自己,张作相只能流落奉天(沈阳),穷困潦倒,受尽人间屈辱。四年之后,20岁的张作相联络几个好兄弟潜回堂兄家,杀了仇家,落草为寇。命运使他们相遇:一年后,他又投奔到了新民府八角台的张作霖麾下,合力办起了民间武装“保险队”。
1902年,张作相等人随张作霖招安,任哨官(连长)。1907年,受盛京将军赵尔巽的提拔,任骑兵一营管带(营长)。同年,与张作霖为伍的几个入伙头领拜为把兄弟。张作相年龄最小,排老末,是为老八,他紧随在大哥身后,亦步亦趋,忠心耿耿。
少帅张学良能在东北宋军中迅速崛起,暗地里得益于他父亲张作霖的背后撑腰,但明着面在台前唱戏的却是他的老叔张作相。这一点,张作相深刻领会到领导的意图,摸透的老帅的心思:哪有当爹的不惦记儿子的?张作霖有好处自然处处想着自己的宝贝大儿子,但碍于情面,做事必须要掌握好分寸才能服众,有时候自己不方便亲自为儿子谋福利,而张作相正好可以从旁人的角度来提谢张学良,让张作霖父子及部下各种都能信服和认可。张作相还有一点十分可贵,那就是:“让贤”,以退为进。
1921年初,原黑龙江督军孙烈臣转任吉林督军,张作霖让张作相补任黑龙江督军,但他婉拒,还建议由“大舌头”“吴二爷”吴俊生出任此职,为表示待人公正,不徇私情,请让兴权哥(吴俊生)先升,这对我们的前途和事业有好处。
1921年5月30日,徐世昌总统特与张作霖兼署蒙疆,张作霖拟派张作相任热河都统。张作相再次婉拒,极力推荐28师师长汲金纯任职。张作相在几个盟兄弟中,论资历和能力都不是最出色的,他也没什么学问可言,当然,他也不需要啥学问。张作相超出常人的地方,除了对张作霖忠心不二外,还在于他没有野心,甘于鞍前马后效力,无怨无悔,不求回报,有升迁机会时还主动为前辈和后生让路。这种人最能让领导信任和信赖,也最容易成为大家口中的老好人。让他在奉军内部积累了极高的威望,对权对位,不战不贪,这种“以退为进”的行为反而为他捞到了更多的好处,从而成为奉军中的“辅帅”,东北的第二号人物。
张作相在官场最得意的时期是他主政吉林的七年,成为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。1924年9月,吉林督军孙烈臣病逝于天津,这一空缺官职一直被人视为肥肉。张作霖决定派信得过的张作相赴任,同时让张学良好言相劝、晓以利害告诉他这次必须当仁不让,否则他人染指,后果不堪。
张泽相上任吉林后,首先整训军队,将阿城、长春、延吉、永吉设为战略重点县,加大剿匪抚民的力度。其次,大力禁烟。北洋时期,军阀普遍种植鸦片以补贴军需。1929年8月6日,《吉长日报》言:贩卖鸦片,是赚亡国灭种钱,严厉禁止鸦片交易,每年派兵进入森林产出烟苗。同时,张作相力主修建吉海铁路,并拒绝日方干涉合资,极大促进了吉林城市开发与自主经济发展。此外,张作相还筹建了吉林自来水厂。改写了吉林无自来水使用的历史,引发了吉林建成20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公共事业建设工程。
1929年,吉林省立大学落成,张作相任校长。张作相为吉林近代化事业贡献良多,甚至一度被人称为“吉林王”。而张泽相之所以在吉林敢于放开手脚,横刀阔斧改革建设,甚至颇有地方割据之势,难免让人心畏。这一切都离不开张作霖对他的信赖与支持。不会忌惮老伙计,搞所谓的“削藩”防范措施。
张作相不仅是张作霖关系最好的兄弟和部下,同时也是少帅张学良最亲密的老叔,几次救张学良于水火之中。1925年11月,奉军少壮将领张学良的老师兼密友郭松龄在滦州率10万精锐反叛倒戈,通电威胁“老迈昏聩”的张作霖下野,拥护少帅张学良主政东北。当时张作霖赢得第二次直奉战争后,正大力向关内扩张,奉天守卫空虚,仅有张作相第15师驻绥、锦一带。张作相死守锦州,彻夜不眠,从未惩责任何一个军官,并为士兵因天寒衣薄冻伤而痛哭。张作相团结军心,最终反败为胜。战后,对于郭松龄部下的军官,张作相说:在战斗中死去的袍泽已无法挽救,活着的官兵由我负责,保护大家安全,我去奉天向老将(张作霖)求情宽恕,有我一息尚存,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。
12月29日。张作霖在大帅府召集讨郭的善后会议。此时,郭松龄夫妇已被枪决,如何处置参与叛变的郭军部将成为了会议核心问题。拜把子的老派人物“吴二爷”吴俊生、“汤二虎”汤玉麟以及张景惠等平素仇恨郭松龄等新派分子,要求将旅以上的部将悉数处决,以除后患。郭松龄的死对头、士官派头领杨宇庭为了削弱张学良的势力,也乐于斩除郭军遗兵,顺势推波助澜。而平叛功劳最大的张作相力排众议,主张宽恕他们、以安军心,同时也是为张学良和东北奉军保存力量。
面对杀声一片的新老派军官和不置可否的张作霖,张作相竟失声痛哭:哭啥啊,咋哭了?哎,你哭啥,有话说嘛,别动感情好不好?如果非杀他们不可,那就先把我张作相杀了吧。我可不愿意看见不幸的惨事再次发生。众人逐渐冷静下来,默许了张作相的建议。张作霖心里也不想把事情闹大,诛杀叛将必会引起奉军内部的不安与内讧,而且郭松龄手下的这伙子将兵可都是直手自己儿子张学良的呀,张作相的提议正中其下怀,张作霖也顺势答应的。张作相又及时让张学良与张作霖通话,化解了父子两人之间的矛盾。
1928年6月4日,张作霖专列在皇姑屯遇炸,随行的二哥吴俊升当场死亡。张作霖抬回大帅府后,因伤重不治身亡,大帅府秘不发丧。当时张学良人在北京,13天后才化妆回到奉天。在此期间,东北群龙无首,“老派”将领力主推举张作相为新一任“东北王”,拥有“老派”的支持,个人极高的威望以及纵横东北的人脉。张泽相的势力遍布关外,尤其是在黑、吉两省,无人可敌。此时张学良的军队驻扎在山海关一带,单论实力,他是根本无法与张作相争夺关外的。所以,在张学良未回东北时,东三省议会联合工会以行使东北最高行政立法权,决议张作相继任张作霖东三省安司令之职,而张作相做出了一个改变东北历史的决定:坚辞不受。
张作相这样做,一是出于理性,父死子继,天经地义,而且,张作相上台是很难得到支持张学良的“少壮派”的认可的,若张学良上台,自己作为“老派”领袖支持张学良,可使两派统一,稳定东北局势。
经过三次直奉战争后,张作相深刻认识到,陈旧保守的“老派”已无力应对复杂的时局,应有张学良为首的年轻有为的“少壮派”采用新手段整兵治国。二是出于感性,东北就是人老张家的,奉军也是张家军,自己今天的地位离不开老帅的恩惠,张作霖就是自己的“亲”大哥,况且少帅是他看着、带着长大的,老帅在世时常要我关照汉卿,我如就任此职,无言对九泉之下的老帅。1928年7月2日,由张作相立主,东三省议会联合工会再次召开大会,改推张学良为东三省保安司令。
汉卿,你放心干好了,我们都会支持你。在工作方面,如果我们不服从你的命令,你只管拿军阀来办我们,可私底下,你还是我的侄儿,如果你不好好的干,我会在没人的时候打你的耳光。作为奉系老辈中最有分量的人物,张泽相的这一番话等于一锤定音,解决了张学良继承权的问题。7月4日,张学良宣誓就职,取得了东北最高军政大权,开启了东北的“少帅时代”。但张学良因“年轻气盛”而做出了种种举动,让张作相又急又气,十分担忧。张学良就职不到三个月,便决定“东北易帜”,让“老派”极为气恼。
易帜后的第13天,张学良又自作主张,除掉了功高盖主的治国人才:杨玉庭、常淮阴,造成了奉军高层的不安。在中东铁路事件中,张学良被老蒋的巧言令色蒙得不知所以,被苏联暴打一番,赔付巨款,丢尽颜面,还让老蒋抓住了话事把柄。在九一八事变中,张学良坚持“不抵抗”,一枪不发,丢掉东北。此时,张作相正在锦州给父亲办理丧事,他苦心经营的吉林被参谋长熙洽出卖给了日本人。他虽派人在宾县另立吉林临时政府,但大势已去,无力回天。成为光杆司令的张作相只能匆忙携家人撤至天津,由张学良资助其生活。1933年,张作相任国民政府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,华北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兼第六兵团总指挥,与热和参加长城抗战。但由于主政热河的四哥汤玉麟顾于个人利益,不协同作战,在战场上一个劲儿的摆烂,致使热河失守,张作相被迫退兵古北口。
在举国痛马声讨下,张学良被老蒋撤职,心灰意冷的张作相随之宣布辞职,从此退出军政界,一直隐居于天津英租界。
大帅呀,雨庭啊,我张作相没脸见你啊。此后,已是伪满总理大臣的五哥张景惠请他出山、回东北任职,张作相严加拒绝。西安事变后,张作相为营救被软禁的张学良而四处奔波未果。抗战胜利后,张泽相被老蒋招待为上宾,请他在杜聿明的护卫下主政东北。张作相打心底仇视这个囚禁少帅的秃子,誓不成命。
1948年,老蒋请张作相一同渡海避难,再次被无情拒绝。1948年9月锦州解放,张泽相在家中处理财产时被误俘。当解放军得知他是八路军第一游击纵队司令员张廷枢之父、爱国民族军人张作相时,马上赔礼道歉,并派人护送他至天津。
遗憾的是,张作相于1949年4月19日因脑溢血病逝于天津,终年68岁。周总理闻讯后不无哀伤说道:老先生怎么故去了?我们还要请老先生出来一起工作呢。其子张廷枢于同年7月23日病逝,年仅45岁。心系故乡与国家的张作相父子,都没能亲眼见证到新东北、新中国的成立。
张作相以稳重踏实著称,一直主张以实力偏安关外一隅,无需入关争雄,力主稳当“东北王”,发展本地民生事业,构建一个繁荣稳定的东北社会。此想法十分务实,按照此思路经营东北,奉系东北也许会相对持久。张泽相人称“辅帅”,一是他字辅臣,以此为帅号,为乃清末民初常规,二是他一直充当副手,辅佐大帅东倒西杀,后又辅助少帅稳固霸位,不虚此帅名,于情于理,张作相无愧于张氏父子,无愧于东北故乡,在民国乱世中浓墨重彩的留下了一抹淡迹,就此告别。